最高人民法院研究室主任邵文虹日前在南昌说,从2000年以来,中国各级法院判决生效的未成年人犯罪人数平均每年上升13%左右(9月19日新华网) 这真是一个惊人的增长率,超过了令不少国人自豪不已的GDP增长率。而中国青少年犯罪研究会统计资料更显示:近年来,青少年犯罪总数已占全国刑事犯罪总数的70%以上,其中十五六岁少年犯罪案件又占到了青少年犯罪案件总数的70%以上。

如果说,数字还让人感到有些麻木的话,那麽媒体上不时披露的一些案例,就不能不让人有触目惊心之感了:诸如"北京双胞胎少年携女友火烧虐杀陌生女子","少年抢劫後将被害人捆绑手脚沉入河底","15岁少年抢劫强奸邻班女生,事後若无其事去上课"……总之,成年罪犯会干什麽,未成年的罪犯也会干什麽,一样的手段残忍,一样的令人发指。

现在我们要追问的是:是什麽原因造成了未成年人犯罪的大量增加?

专家和媒体都已经指出了很多原因,包括家长的责任,社会文化的责任,司法、救助机构的责任等等。但在我看来,还有一个原因非常关键,但却往往被忽略了:那就是教育的功利化。

教育的功利化,主要的表现就是学生不再成为教育的目标,而是变成了教育系统官员和教师获取政绩进而获取利益的一种手段。具体说来,就是学校的教育,不再服从於让全体学生都能够得到全面发展这唯一目的,而往往服从於官员和教师的个人目标:提高升学率,以此作为政绩来获得提升,获得奖金,获得提高学费的理由等。

由於升学率是唯一重要的,所以那些无助於提高升学率的"差生"都被无情地排除掉了。不久前,广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对一个名为"黑龙会"的少年涉黑组织进行了审判,人们惊讶地发现"当地成绩最好的中学被卷入的学生最多"!为什麽会出现这样一个奇特现象呢?原因就在於:这个"学校为了追求平均成绩的高分,老师特别排斥差生,尽可能地让差生退学。只要平均成绩提高了,老师就能相应地拿到奖金。"(9月20日《青年周末》)

这真是一个莫大的讽刺:最好的中学,却培养出了最多的少年犯。这样一个严酷的现实,暴露我们现行教育模式所存在的一个根本缺陷:把大部分的学生变成了被排斥者。而之所以会如此,就在於能够通过好成绩来向上"拉高"升学率的,必然只能是一少部分"尖子生",大部分成绩普通的学生,必然只能作为"基数"而存在,对升学率的提高只有负面的意义。这样的学生,即便侥幸不被退学,平时也入不了老师的法眼。他们无法在老师那里获得肯定,便免不了会自怨自艾,内心深处充满了挫折感。他们或者丧失了对学习的兴趣,混迹于社会,或者和境遇差不多的同伴靠在一起,相互取暖,最後结成"黑龙会"这样的涉黑组织,也就不是偶然的了。

未成年人犯罪率激增,所传递出的信号是明确的,我们必须严肃反思我们的教育模式,更新我们的教育理念。衡量一所学校办得好坏,绝不应该只看其升学率,而应该看全体学生的全面发展状况如何。教师不应该把自己的工作看成是一个单纯的"饭碗",而应该看成是一项崇高的"事业",超出挣钱、升职的狭隘眼光。

从长远来说,在教育方面推崇"升学率至上"和在经济方面推崇"GDP至上"一样,都会造成严重後果,而在教育方面可能产生的危害性更大,後果也更难以消除。（郭松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