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家　“这是我房里的大衣柜”

    在通往县城的路上，工人们还在架铁丝网。要进县城，要通过两道关卡，需要检查身份证。

    当地政府说，这样做，是为了保护城内的财物。很多人家的物品压在废墟里，没有清理。另外，北川还要建地震博物馆，怕有些地方被破坏。

    除了巡逻的士兵，这里平时很少有人来。

    现在，北川向当地人开放。

    昨晚，北川县委宣传部部长韩贵钧说，之前县里在任家坪半山腰上修建了一条两米宽的水泥路，并在半山腰上已经搭了三座观景台，方便县城及外来人祭拜。

    腊月二十三到年三十，是北川传统的祭拜亲人的日子，韩贵钧介绍，为了满足灾民希望到县城祭拜亲人的要求，他们决定北川县城向当地居民开放，但必须在规定的道路上进行。有些危险区域，有武警把守和监督。

    进了县城，一行人放低声音，远处的鞭炮声在空气中回响。

    到了安水桥，文静说，这是县城的中心，旁边有个祝家馆子，那天中午父亲就在馆子里喝酒，逃过一劫。

    经过一条四五米宽的小巷，到了文静在北川的家。门前的小巷子，一些金店和服装店的牌匾上沾满了泥浆，一些塑料模特倒在木料中。

    “这是你的窗帘，这是你的盆子。”地上的东西，让她们想起家里原来的东西。

    李传均搬起一扇衣柜板，“这是我房里的大衣柜。”他说，“我的客厅很大，那个黑沙发是我们结婚时买的，那个白沙发是真皮的。”

    卧室所在的地方，能看到几件破衣服。文敏说，母亲那会肯定在客厅里，文静说不是，应该在卧室，如果在客厅就不会死。

    在一栋房屋顶上，李传均找到了一具遗体，上面用木板盖着。

    文敏找到几个完好的玻璃杯和烟灰缸，她记得，这是买电视机时赠送的礼品。文敏找来一件衬衣，包起玻璃杯，要带回家。

    “要它做啥子？我再给你买新的。”李传均不同意。

    祭拜　“妈妈来看你了”

    这次进城，文静和文敏祭拜母亲和儿子，三姑的女儿和丈夫祭拜父母。要是在往年，她们应该到旁边的山上，给永眠在那里的太爷和太奶奶上坟。

    现在，她们进城拜祭震中失去的9个亲人。

    找到母亲被埋的大致位置，李传均找来一扇木板，点起香烛，放上鲜花。文静和文敏一旁燃起纸钱。

    文敏拿出一张红纸条，烧了，上面写着“送妈妈小别墅一套”。

    香和纸钱燃毕，三人跪下磕头。

    然后，她们又为邻居和朋友烧了纸。

    李传均拿出一个矿泉水瓶，里面装着酒，对着燃着的纸钱撒去，“这是马槽酒，你们在下面好喝。”

    在她们家后面，有一座山，一半山倒下来压住了县城的一条街，形成了一个土石山坡。文静说，这个地方以前有派出所、税务局、医院，如今都在山包下。

    文静和李传均来到一个低洼地，摆好祭品。

    “妈妈来看你了，给你一些钱，你去买些玩具吧。”文静的儿子今年六岁，如果没有地震，该上小学了。

    回去的路上，李传均说，他们之前还生过一个男孩，三岁时出车祸死了，地震又带去一个。

    提起再生一胎，他和妻子都很紧张。

    回去的路上，很少有人说话。

    “这个地方，来一次，不想再来第二次。”李传均点上烟。

    出了铁门，任家坪的街道上排满了小摊，摊位上出售地震前和地震后北川的照片，dvd里播放着纪录片，破碎的肢体，夹着哀号声。

    “dvd，十元一张，买一张吧，里面有人间地狱。”小贩吆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