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栖院士”的名与利
主持人:
刚才在前面谈话当中提到,院士到一些高校去做兼职的院长,但是我们现在又看到,院士还会到很多药厂去做兼职的顾问,而且是很多家,怎么看待这种“多栖”院士?
白岩松:
我觉得这个问题要从两个方面说,一个方面,首先他是前些年要解决一个问题的时候出现的副产品,解决什么问题呢?原来把学校称为“象牙塔”,科学的管科学,生产的管生产,两人不搭界。于是大家都着急,想把产学研给弄成一条龙,这样不就好了吗?科学家一有什么新的发现,马上变成产品,造福于社会,然后形成一个良性的链条。但是没有想到如何防范它的副作用,当我们越来越多的科学家跟企业紧密地捆绑在一起的时候,你能够制止住人们内心的那种利益的冲动吗?
主持人:
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软。
白岩松:
你就在出台一个好政策的时候,鼓励产学研结合的时候,也要想到它的副作用,就像生产任何一个药品都要进行药理实验,既要考虑它的好效果,也要考虑它有什么副作用,我们明显是仅仅考虑了它的好效果,而针对它的副作用缺乏防范的机制。
主持人:
实际上把科研院所和企业两者之间有机结合,让人感觉也是一件好事,比如企业需要科研,同时科研院所也需要经费,但是如果把它俩直接联系在一起,就容易出现一些问题。
白岩松:
我注意到这次跟院士谈话的时候是中国工程院副院长,中国工程院副院长话里有话地在敲打着院士,虽然院士岁数不小了,75岁了。他其中有这样一句话,说“一定要公正、客观、科学地对待产品的评价。”潜台词你就理解,我们还是在产学研结合中有一些科学家和院士不能够公正、不能够客观、不能够科学地来评价这个产品,因为跟自己的利益可能紧密连在一起。这里我不妨要多说两句,我觉得很大的一个问题在于,我们的院士选拔机制首先就面临巨大的挑战,为什么?这是原来一位非常受人尊敬的院士——王选当着我的面对我讲的,王选说:“我是院士,但是这只是一个虚名,只是一个荣誉,因为我最有创造力的时候是在三四十岁的时候,那个时候真正能出来东西,等我已经没有什么能力能创造出东西的时候,院士这名号来了。”我们现在很多的院士都是这样,岁数大了他已经不能在第一线了,但是他成为院士了,好多人都打算扛起他这面旗,因为能换博士点、能换重大科研项目,能拉来钱,能很容易发表论文。于是,无数的利益寻求者围绕在一个又一个院士身边,扛得住的好院士,也有扛不住的,我不妨举这句话为例,中国工程院院长徐匡迪在2008年的工程院第九次大会上讲了这么两句话,大家想想,“院士群体科学道德面临挑战,学术腐败现象令人震惊。”
主持人:
实际上刚才周济部长提到“不想”、“不能”、“不敢”,我想我们应该从“不能”和“不敢”上做文章,比如像科研院所和企业之间直接捆绑在一起,能不能中间出现一个基金会,让这个企业把钱放在基金会进行这方面的资助科研?
白岩松:
我觉得要想办法的时候,一次又一次暴露出来这样的问题,我们这位李院士其实2006年的时候就因为吉林一家药厂用他的名字做广告,他当时打起了官司说盗用,但是究竟之间有一种什么关系,最后也没有一个非常清晰的答案。我们会去想很多事情,表面上在处理那个副教授,开除掉了,这个所长也被解聘了,院士到期之后就不续聘了,背后的原因难道不是因为我们教育领域里,很多的现象都是急功近利和非常僵化地执行某些标准,带来的副作用,我们对很多事情只考虑了好的事情,没有考虑它的副作用,比如贺海波的论文造假大多出现在去年的六月份,而那个时候正是他希望留在浙江大学成为副教授聘任他的关键时期,因为想要留下来,你就得有成果,所以他那个时候比较急着造假,因为要拿出论文来,社会生活中这样的事情不是很多吗?我们为什么只看一些硬性的指标,不看人呢?
主持人:
我们前一段看到有一个调查,一些博士对论文造假,其中39%认为可以同情,可以理解。
白岩松:
因为现在是生存压力放在这儿,有很多生存的指标只用硬性的指标来扛,现在一个新的风气在教育界,你在国际核心期刊发表多少篇论文,作为你将获得利益或者是提升职务,成为教授等等的重要依据,他们就会去想办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