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救——与时间赛跑,与死神抗争。抢险救援艰难推进,绝不抛弃!被困矿工努力自救,绝不放弃!
29日上午,王家岭下起了小雨。
坑口外,山坡上,到处是人。冒着雨,王花蕊在人群中搜寻着,目光焦灼。
“看见孟小兵了吗?”“请问你认识孟小兵吗?”她逢人就问。
头天下午5点多,她接到弟弟的电话,知道丈夫出事了,就急着要赶到100多公里外的矿上去,可是夜路难行,亲人好说歹说,才拉住她。可这事让放学回家的大女儿在门外听到了,推门进来,哇的一声哭了。把女儿搂在怀里,王花蕊心乱如麻。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雇了一辆面的,王花蕊和亲友直奔矿上。在矿上转遍了,没有丈夫的一丝信息。王花蕊的眼睛红了。
她哭着寻到宿舍,见床上扔着小兵上工前换下来的裤子,皮带还串在裤腰上。睹物思人,王花蕊泪如泉涌。
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救援队伍,远处轰鸣的水泵声不时地传来,一线希望在她心里升了起来。她擦干眼泪,选择了坚持,和其他家属一起等着亲人出来。她不断地安慰自己:“小兵不会死的。”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矿区的救援工作在高速运转。
早排水一分钟,就能早一分钟下井救人!在保证24小时往井下压风、时时监测井下有害气体的同时,重中之重是排水、排水、再排水!
在事故发生的最初时期,是用矿井上原有的两个小水泵抽水,但这无济于事,一边是抽水量小,一边是水还在从入水口涌进。
在事故抢险救援指挥部,那间不足30平方米的简易房里,到处贴满了王家岭巷道的各种图纸。指挥人员在急促地下达着各种指令。
事故发生不到24小时,指挥部从省内调来的水泵、水管也已到位。
他们以一种近乎不可能的速度在与时间赛跑。安装一个大型水泵,一般要一个月的时间。而在这里,只用一天。
他们以一种近乎奔跑的姿势抬着十几吨重的水泵、上千斤重的泵管,在25度的斜坡上往返奔走。
人们像钟表上一根根上紧的发条。但,他们还恨不得能再快一点。再快一点井下的矿工兄弟就多一分生命的希望。
到29日23时,雨差不多停了。霍州煤电负责的排水装备试运转。
30日凌晨2时15分,排水系统开始正常运行。这是从矿外调来的抢险队伍形成的第一个排水系统。
当混杂着煤灰的黑水顺着长长的管道喷涌到井外的那一瞬间,人们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救援队员脚下的水在后退!井下的孟小兵们已经听得见外面水泵的声音,嗡嗡地响着,身下的水位开始下降。
被困的矿工意识到:“这是在救我们了,一定要坚持活下去!”
两天了,他们干渴难耐。眼前是汪汪的水潭,混着煤渣,漂着油污,怎么下咽?但为了活命,他们喝下了,吐出来,再喝下。
他们饥肠辘辘。吃了些纸箱子碎片,就是井下用来装炸药的那种,很难下咽。41岁的河南商丘籍工人毛中宽这时总想起打日本鬼子的杨靖宇,他不是靠吃树皮、棉花来维持生命的吗?只要吃下去,生命就能延长一点。
他们昏昏欲睡。身上的毛衣毛裤棉袄冰凉地贴在身上,冷水刺骨,一旦睡下,就怕再也醒不过来。大家就轮流值班,隔一段时间互相叫醒。
30日,事故发生“第三天”——三天是孟小兵估计的,没有手表,孟小兵只能靠睡觉时间的长短来估计时间了,比如睡的时间短,那是中午,时间长,就是晚上。
“第三天”,昏暗的矿道里,顺水漂来了5个矿车,这是被困3天来,最让几个人兴奋的事。
“跳上去,没准儿就能漂到井口了呢。”
9个工友分别跳上两辆矿车,登上“诺亚方舟”,终于摆脱了水浸之苦。
水面至巷道顶部只有三四十厘米,他们蜷缩在矿车上紧紧地抱在一起。
在另外一条大巷道辅助运输巷里,工人们也在寻找逃生的办法。在大水袭来的时候,30岁的山西晋城籍工人刘学军和工友们爬到了一处几十平方米、地势较高的平面上。随后,人越聚越多,大约六七十人。
而在相邻的皮带大巷里,工友们炸开了两个巷道间4米厚的密闭。大伙儿跑上去掏煤粉、刨煤块,巷壁上露出一个仅够一人钻的小洞。几十个人纷纷爬过来,会合后的他们一共106人。
看到这么多人,大家不害怕了:即便出不去,死也要死在一起!
有一位姓高的老工人,想了个办法,指导大家在地势高的地方用井架和网片搭了五六十公分高的架子,能坐二三十人,如果水再涨,就爬上去。
井下水位在下降,刘学军和工友们尝试着用风筒做筏子。先用风筒布把风筒两端扎起来,然后把网片绑在风筒上,就做成了一个能漂浮在水上的筏子。有人还找来圆木,用钢筋和铁丝扎在一起,做成一个简易木筏。他们一共做了七八个,每个筏子能坐两个人。
等水位低下去的时候,有人坐着筏子用铁锹划着向外走,最远向前划了50多米,前面巷道漫到了顶部的水,又将他们逼了回来。他们打算等水位再下降时,分批坐木筏冲出去。
井下,工人在苦苦支撑;井上,救援在加快推进。
救援指挥部下令,必须尽快将排水能力提高到每小时2000立方米!那样才能在最短时间内将水排到可以下井施救的程度。救援指挥部紧急下令省内五大国有重点煤企各自“认领”排水管泵,限时完成。当问有没有困难时,那些已经满脸煤灰、胡子拉碴的董事长、总经理们,没一个含糊。
为加快排水进度,专家和技术人员及时提出了4种排水方案:一是往井上排水,二是在井下往无人的空巷里倒水,三是打水平钻孔泄水,四是从地面打钻抽水。在督促加快排水的同时,指挥部还专门成立了打眼组,负责地面和井下钻孔方案的实施。
王家岭矿挖煤在临汾乡宁县,而出煤在运城河津市。一条十几公里的通道已经基本完工,在巷道与出煤通道之间,只剩下100多米的距离。救援人员打下钻孔,水哗哗地自流入出煤通道,大大加快了排水的进程。
这些措施效果明显:
31日18时,每小时排水量1125立方米,水位下降18厘米;
4月1日18时,水位下降42厘米,井下水平硐一个钻孔打通排水;
4月2日,排水能力达到每小时1935立方米,水位下降330厘米,井下水平硐三个钻孔全部打通排水,排水明显加快;
4月3日,井下排水水泵达到20台,能力达到每小时2585立方米,水位下降744厘米;4月4日水位下降974厘米,比头一天下降了2米多——这意味着,离下井施救已经不远了。
水位降得快,移泵频率就高。每一次移泵和接长管线,都很艰难。一根重达上千斤的泵管,单单搬运就已经很困难了,还要在井下狭窄的巷道中完成对接,就更是难上加难。要做到接口连接处严丝合缝,全凭工人的双手搬移对接,每个螺丝的紧固都要掌握好分寸,才能确保不渗不漏。
有一次,4名抢险人员抬着水泵往下移,慢慢的,污水已经淹到了脖子下面。一位队员脚下一滑,污水一下子呛到了四人的嘴里。
抢险人员往井下搬运、安装管线,连着干了3天3夜,饿了干啃方便面,渴了喝口冰凉的矿泉水;没地方,也没时间休息,实在困得不行了,就瞅空坐在管子上打个盹儿。
当管线出水时,许多工人累得腿打颤,站都站不稳。600米长的井巷一步步挪了45分钟才爬上来。腿肿了磨破了,汗水血水把靴子粘在脚上,脱也脱不下来。
干活时出一身汗,热得不行;一停下来,巷道里的风吹在身上又冷得不行。一冷一热,许多人感冒了;有的抢险队员嗓子哑了,嘴烂了,甚至拉肚子拉到裤子里,没有一个人吭声,吃点药又走向井下。
看到队员们实在太辛苦了,带队的不忍心,想换一拨人,就问大家:“谁愿意继续留下,就举手。”
大伙齐刷刷地举手,所有人都选择了坚持。
在大家没日没夜的努力下,抢险工作进展顺利。
推进!再推进!就能再现生命的曙光!坚持!再坚持!就能创造生命的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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