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选）

生态现代化是国家现代化的组成部分，实现生态现代化是实现国家现代化的基本要求。那么，如何实现生态现代化，如何选择生态现代化的路径，这是需要专题研究的课题。我们认为，综合生态现代化路径（图3-6）是我国的一个合理选择。我国地区发展不平衡，各个地区生态现代化的起点不同，地理条件也不同，所以，各个地区可以研究选择适合本地特色的生态现代化路径。当然，这种认识是非常初步的，供研究参考。

图3-6 21世纪的现代化运河：综合生态现代化路径示意图

综合生态现代化路径，可以简称为运河路径。因为它相当于，在工业文明与知识文明、物质文明和生态文明之间，发掘一条“现代化运河”；我们沿着这条运河前进，就意味着瞄准未来世界前沿，协调推进生态现代化和两次现代化，迎头赶上世界先进水平。运河路径不是先行国家走过的老路，而是一条新开辟的通向未来世界前沿的新路。

1、什么是生态现代化的运河路径

根据广义生态现代化的路径可选择原理，国家生态现代化的路径是可以选择的，路径选择具有起点依赖性和路径依赖性。在21世纪，世界生态现代化有三条基本路径，它们是全面生态现代化路径、综合生态现代化路径和现代化的生态修正路径；每条基本路径又有许多细分路径。那么，中国生态现代化可以或应该选择哪条路径呢？根据生态现代化的规律，结合我国国情，我们认为，综合生态现代化路径（运河路径），才是中国的一个合理选择。

2004年，世界上有58个国家进入生态现代化，其他有50多个国家发生现代化的生态修正。在进入生态现代化的58个国家，德国等21个国家处于第二次现代化，墨西哥等7个国家处于第一次现代化向第二次现代化的过渡期，它们的生态现代化属于全面生态现代化；中国等30个国家处于第一次现代化（包含1个国家属于传统农业社会），它们的生态现代化属于综合生态现代化。中国已经不自觉地选择了综合生态现代化。

在21世纪前50年，58个国家将继续推进生态现代化，其他国家有四种选择：

第一，直接进入全面生态现代化，适合于已经完成第一次现代化的国家；

第二，在没有完成第一次现代化的时候，就协调推进生态现代化和综合现代化，综合现代化是第一次现代化和第二次现代化的协调推进；

第三，先完成第一次现代化，同时根据国情选择部分领域，对现代化进行生态修正；

第四，先完成第一次现代化，然后再进行生态现代化和第二次现代化。

第二种选择就是所谓的“综合生态现代化”，因为它是两次现代化和生态现代化的合成，是一条新型生态现代化路径。由于不同国家的起点不同，终点（赶上发达国家的时间）也不同，所以，综合生态现代化不是一条简单路径，而是一组新路径的集合。

广义生态现代化理论（见第二章第三节），已经讨论了综合生态现代化原理。

简单地说，综合生态现代化是生态现代化的一条基本路径，它是综合现代化和生态现代化的一种有机结合，主要包括绿色工业化和绿色城市化，生态效率和生态结构的提升，生态制度和生态观念的改善，经济发展与环境保护的双赢，以及相关国际地位的提高。

综合生态现代化是发展中国家的一种选择，是综合现代化与生态现代化的复合体。它要求合理处理经济发展与环境保护的关系；在保持经济发展的同时，推动现代化的生态转型，推进绿色工业化、绿色城市化和结构生态化，实现经济增长与环境退化的脱钩；逐步赶上生态现代化的世界先进水平，实现生态现代化。

综合生态现代化需要完成两个转变。首先，从农业文明向工业文明、从工业文明向知识文明的转变，这是综合现代化的要求。其次，从物质文明向绿色生态文明的转变，这是生态现代化的要求。生态文明既是知识文明的一种表现形式，又是知识文明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在某种意义上，生态文明是知识文明在文明与环境关系方面的一种表现形态。

为了加深理解，我们可以做一个形象的比喻。许多历史学家认为，人类历史是一条长河。在人类历史上，先后发生了工具制造革命、农业革命、工业革命和知识革命等四次意义深远的革命（其中知识革命包含信息革命和生态革命等），人类文明也随之发生转变，从原始文化、农业文明、工业文明到知识文明（含生态文明）。其中，原始文化、农业文明、工业文明和知识文明（含生态文明）分别是人类历史长河的四个阶段。2004年世界先进水平已经步入知识文明时代，许多发展中国家仍然处于工业文明时代。发展中国家为了迎头赶上世界先进水平，而不是跟踪和简单模仿发达国家的老路，在工业文明和知识文明两个阶段之间，开辟一条“现代化运河”，绿色工业化、绿色城市化、信息化、知识化和生态化协调发展、两次现代化和生态现代化协调发展，并逐步向知识化、绿色化和生态现代化转型，最终赶上生态现代化的世界先进水平（图3-6），这就是综合生态现代化路径。

2、为什么要选择生态现代化的运河路径

中国选择生态现代化的运河路径，具有某种历史必然性。因为，中国具备选择运河路径的必要条件、充分条件和可行性；而且，中国已经不自觉地选择了运河路径。

（1）中国可以选择综合生态现代化的运河路径

第一个原因，生态现代化的运河路径是生态现代化的一条基本路径。根据广义生态现代化理论的基本原理，生态现代化具有路径可选择性。生态现代化的运河路径是21世纪生态现代化的三条基本路径之一；它既是一个客观存在，也符合生态现代化的基本规律。

第二个原因，生态现代化的运河路径是发展中国家的一种合理选择。21世纪，已经完成第一次现代化的发展中国家，可以选择全面生态现代化路径；没有完成第一次现代化的发展中国家，可以选择先第一次现代化后生态现代化，走一般追赶道路；或者开拓创新，两次现代化与生态现代化协调发展，走综合生态现代化道路。而且，在全球化条件下，发展中国家会受到发达国家的吸引，也会受到国际环境运动的压力，主动引进绿色化和生态化，形成工业化、城市化、绿色化和生态化并存的局面，走上综合生态现代化的道路。

（2）中国需要选择生态现代化的运河路径

第一个原因，实现国家目标的需要。中国现代化的目标是在21世纪末达到世界先进水平，全面实现现代化。21世纪末世界先进水平包含完成生态现代化。中国要实现国家目标，就需要推进生态现代化。我们目前尚不具备全面生态现代化的条件，综合生态现代化是一个比较现实的选择。

第二个原因，全球化和国际竞争的需要。中国已经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全球化的大潮已经来临。在国际竞争中，如果发达国家处于生态现代化，中国处于第一次现代化，那么，中国的国际竞争力是非常有限的。要适应全球化，就必须在推进两次现代化的同时，推进生态现代化，这就形成了两次现代化与生态现代化协调发展的局面。

第三个原因，中国不能重复发达国家“先污染、后治理、再转型”的老路。中国需要走一条经济与环保协调发展的新路。

（3）中国能够选择生态现代化的运河路径

第一，中国已经不自觉地选择了生态现代化的运河路径。20世纪80年代以来，中国已经引进了生态现代化的许多要素，如环境管理、污染防治、自然保护、生态建设、清洁生产、生态农业和生态工业等。在国家建设层面，中国已经是两次现代化与生态现代化并存。

第二，中国已经具有选择生态现代化的运河路径的良好政策环境。例如，国家制定了促进环境保护、生态建设和经济发展的政策法规，发布了《关于落实科学发展观加强环境保护的决定》和《关于加快发展循环经济的若干意见》，做出了建设资源节约型和环境友好型社会的战略决策等。在国家政策层面，中国已经是两次现代化和生态现代化并存。

如果说，目前中国两次现代化与生态现代化的并存，不是一种“自觉行为”的结果，那么，未来中国生态现代化的运河路径，就是一种理性选择和自觉行动。

3、中国生态现代化的运河路径

中国生态现代化的运河路径，需要遵循生态现代化的基本规律，需要遵循综合生态现代化的基本原理，同时需要考虑中国的现代化水平、自然环境和地区特点。所以，这是一个需要专题研究的重大课题。基于目前的研究，仅可以大致提出一个基本思路。

中国综合生态现代化的基本思路是：在21世纪前50年，采用综合生态现代化原理，协调推进生态现代化和综合现代化，协调推进绿色工业化、绿色城市化、知识化、轻量化、绿色化和生态化，实现经济增长与环境退化的绝对脱钩，达到生态现代化的世界中等水平，基本实现生态现代化；在21世纪后50年，全力推进知识化、轻量化、绿色化和生态化，实现经济与环境的互利耦合，全面完成生态现代化，迎头赶上生态现代化的世界先进水平。

中国综合生态现代化，需要推进四大创新。

路径创新。生态现代化的运河是一组新路径。目前，尚没有成功经验可以借鉴，不可能简单学习或模仿某个国家的生态现代化的路径，必须不断进行路径探索和创新。

模式创新。在生态现代化的运河的不同阶段，合理模式将有很大差别。不可能简单模仿或学习某个国家或地区的生态现代化的模式，必须不断进行模式探索和创新。

战略创新。在生态现代化的运河的不同阶段，需要不同的战略。没有通用的战略，没有万能的战略，只有不断的战略创新。

政策创新。在生态现代化的运河的不同阶段，需要不同的政策和管理。不同阶段的战略不同，重点不同，模式不同，目标不同，合适的政策和管理也必然不同。

很显然，就象经济和社会现代化的运河一样，生态现代化的运河也不是一条驯服的河，而是一条充满风险的河。它可能会比任何一条自然河流都要难以驾驭。所以，选择生态现代化的运河路径的国家，需要的不仅是理想和实干，还要有坚定不移的意志。（摘自中国科学院中国现代化研究中心中国现代化战略研究课题组《中国现代化报告200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