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新网3月30日电 上世纪最后二十年,中国在事实上推行较为严格的“一胎制”生育政策,但是,在山西一个名叫翼城的地方,却执行了二十多年的“二胎制”试点。为什么这里的人可以生两胎,人口增长又是否能够得到有效控制呢?日前,凤凰卫视《社会能见度》栏目采访了翼城南梁镇西贺水村计划生育信息员车月莲、翼城县原计生委主任冯才山、曾任山西生计划生育委员会顾问的梁中堂以及当地的村民等。节目讲述了“二胎制”在翼城试点的历史及成效。以下为节目文字实录:
记 者:曾子墨
受访者:车月莲 冯才山 梁中堂
解说:上世纪最后二十年,中国在事实上推行较为严格的“一胎制”生育政策,“人口多,底子薄”是人所共知的基本国情,“一对夫妇只生一个孩子”的口号也在经历了阵痛后为人们所接受。但是,在山西一个名叫翼城的地方,却执行了二十多年的“二胎制”试点。为什么这里的人可以生两胎,人口增长又是否能够得到有效控制呢?我们来到了这座宁静的小城。
解说:翼城位于山西省西南,据说县城分布在翔山两侧,像张开的双翼,因此得名。这里交通便利,是一个经济水平中上的农业县,乡村道路的墙上随处可见计划生育的宣传标语。
车月莲:这是专柜,计划生育专柜,这是妇女普查,流动人口,这里面是出生证明,还有乡政府、县上上环,上环、看病,做B超,这里头是免费服务介绍信,可以不掏钱。
解说:车月莲是南梁镇西贺水村计划生育信息员,从赤脚医生开始她就在这个村子里替妇女接生,至今是计划生育工作的骨干,村里的医务室、计划生育办公室都设在她家院子里。1982年,这个村子和中国所有农村一样,厉行“一胎制”,这时,车月莲的工作让她的母亲极端反感,老人们也很不理解。
车月莲:第一次,我记得是第一个给那家上环的时候,我带着人家,偷偷的两个人早上就走了,人家婆婆后来知道以后,人家在那个村口等着我回来,我骑着车子可高兴了,两个人又说又笑,还唱,到村口吧,一看是人家婆婆,我两个人都吓愣了,我一下车子,人家婆婆就指着我骂,说你家里当绝户头,也叫我家当绝户头,我那时候两个女儿,人说你们家没儿子,也叫我媳妇没有儿子,她媳妇也生两个女儿,人家就骂,我和我妈吵了一架。
解说:车月莲的母亲没有儿子,给车月莲找了“上门女婿”,也盼望家里能有个孙子传后。但是车月莲从1964年开始一连生了四个女儿,到1978年才在母亲的要求下生了第五个孩子,是个儿子。和村里的大多数老人一样,在1980年代,传宗接代依然是老人普遍的想法。
车月莲:卡得特别严的时候,我们村有一年生了七个小孩,老百姓又说什么呢,说你是罪人,你将来就是罪人,说我是罪人,把计划生育抓的太紧了,政策宣传得太死了,那一年就是死亡的多,出生的少,出现了负数,等上一年级的时候,那一年生了七个,全是男的,没有一女的。
解说:1982年2月9日,国家11号文件提出:“农村普遍提倡一对夫妇只生育一个孩子,某些群众确有困难要求生二胎的,经过审批可以有计划地安排。不论哪一种情况都不能生三胎。”这一计生政策延续至今。但是,这份文件中“某些群众确有困难要求生二胎的”,是特指农民第一胎生了女儿的。不过在实际执行中,仍然是全国实行“一对夫妇生育一个孩子”。
车月莲:就是说“催粮催产,刮宫流产”,这就是任务,每年就是前面一次、后面一次,我们家每年得开两次灶,过去那个工作难做呀,难做的时候就是大队的人,乡政府的人,派出所的,一来就是一二十号,到你这个家,你不愿意结扎,他们就动员你,来了这些人都要吃饭,一搞就是好几天,我们家比人家娶媳妇还麻烦。
身为妇联主任的张爱萍果断决定去医院引产
解说:翼城县是革命老区,在那个年代,很多人都有着革命情怀,响应党和国家的政策是很光荣的事情,但是“一胎化”的政策出台对于中卫乡人望村的冯翠玲却是一个打击。那是1979年……
冯翠玲:提倡晚婚我就是25才结婚的,我25岁结婚的,等预算是正月里结婚,农历就是十一月,阳历就是十月三十一生的我的大女儿,后来慢慢地人家有这个政策,人家就说不让,村里1980年已经说是不想让生第二胎,可是当时我们就说,我们年龄大了,结婚就迟,总心里想,都这么年轻,农村就说要一个也是要,要两个也是要,就是说一下生两个,不是就办了,可是人家也不让生咱也不敢。
解说:不能再生了,已经有的是个女儿,婆婆有些不高兴,也许不晚婚,第二胎也就生下来了,不过冯翠玲还是有些勉强地接受了只生一个孩子。
冯翠玲:咱也不是什么超人,咱总知道啥晚婚,你看你晚婚,你女儿再晚婚,她的下一代再晚婚,人不说一百年少生一代人,这咱就懂,虽然说咱给国家出不上什么力,但是但也知道少生一代人对国家对自己都有好处,这一点我家都做到了,我这一代做到了,这一代又做到了。
解说:1982年春天,中卫乡南庙村,22岁半的妇联主任张爱萍结婚几个月就有了孩子,那时,翼城县“一胎制”政策刚刚起步,更多提倡的还是“晚婚晚育”,身为妇联主任,离“晚育”要求只有半年之差的张爱萍果断决定去医院引产。
张爱萍:县妇联开的车来接到县医院处理了,回来当天晚上在我娘家停着呢,当时娘家我妈可支持我工作呢,当时我婆婆,我提前跟她说了,我婆婆也同意,就是处理了回来,我婆婆就,还不是村里老百姓有风言风语的,我婆婆接受不了,回来不跟我说话,跟我吵架,后来从我娘家住了两天回来,吵架不吵架,她不理我,我也不理你,当时跟我丈夫说了以后,他也同意,才把这个孩子处理了的。
解说:在这间土屋里,张爱萍的母亲一连生下了四个女儿,心有不甘的她在37岁终于生下了小儿子,可是老天并不眷顾,小儿子7岁生病落下残疾。老人家把传递香火的愿望放在了长女张爱萍身上,张爱萍的丈夫也是“上门女婿”,孩子是要随母亲姓张的。半年以后,年满23岁的张爱萍又怀孕了,生下的是个女儿,她的母亲却充满遗憾,因为此时,“一胎制”已经成为翼城严厉推行的政策。满是革命情怀又身为村妇联主任的张爱萍当然不会违背政策。
张爱萍:独生子女,可是人家生了一胎都上了环的,当年就把环上上了,咱给人家说,生下一胎,月经第一次来得时候,干净了以后,三至五天就开始上环了,就给人家上门说,上门一说就都说上了,不上环也罚款,一胎不上环是罚300当时是,第二胎不结扎当时是罚500。
冯才山(翼城县原计生委主任):我带着当时计划生育搜索服务队从镇政府,人民公社往东开始,逐村,一个村一个村挨着个儿做绝育手术,就提出来,要求生完一孩的必须上环,生了两孩以上的必须采取绝育措施,这就是一刀切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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