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解放石家庄秘闻
“1947年11月8日傍晚,我们打到了从今振头东南的‘八步哨’以东到今留营村西的‘七步哨’以南的漫长地带上———石家庄就在眼前了!”坐在红军大街某干休所自家的客厅里,86岁的张鸿老人为记者回忆起当年的情景。?
张鸿,时任晋察冀野战军三纵八旅二十三团二营四连连长。四连是该团突破内市沟的“尖刀连”,也是我军第一支突入石家庄内市沟的部队。?
内市沟沟宽两丈,深两丈有余,沟的四周百米一碉、十米一堡、两米一个散兵掩体,均由钢筋水泥筑成,是日本侵略军和国民党军队为没有城墙的新兴城市石家庄先后苦心经营十年构筑的坚固防线。沟内外设置了电网、挂雷、尖桩和鹿砦,还有1米多深的积水。沟外的开阔地,都在碉堡错落交叉的枪眼监视下,这样煞费苦心布置的火力封锁,没有一点死角,在当时确实堪称“现代化要塞”。?
怎样突破如此密集的火力封锁?“利用夜间挖战壕!”在与张鸿家不远的同一个干休所里,79岁的解放石家庄大功功臣于希贤回答。他当时是张鸿连里的卫生员。“9日那晚,天上下着小雨,我和战友们趴在各自的位置上,头对头,脚对脚,整整挖了半宿。蛇形工事挖到一人多深的时候,罩上门板,在门板上垫上土,然后才坐在里面眯了一小觉。”?
更多的土工作业是由工兵和民工完成的。据记载,这一夜,我方仅民工就出动了4千余人,一夜之间,就挖出了深1.7米、宽1.2米、长4000多米的蛇形交通壕。?
工兵营用抛砖测距的方法,把交通壕一点点挖到了距内市沟十几米处,然后挖了一个一米多深、一米多宽、五六米长的丁字室,在里面装上了近千斤的炸药。作为尖刀连连长,张鸿曾亲自跑到炸药室观察地形,他告诉记者,这个丁字室里的炸药埋得离内市沟只有8米远。“内市沟当时由敌三十二师直接防守。夜里我军挖工事的时候,敌人还不断地朝我军阵地喊话,叫我们‘如果是正规军的话,就等着明天天亮决一死战,如果是地方部队就赶紧滚蛋,不然没有好果子吃’。”张鸿笑着回忆说,等到天一亮,敌人这才傻了眼,调来飞机、迫击炮、六○炮密集轰炸炸药室,但由于炸药室距敌太近,敌人对其反而无可奈何。当时驻守在这一带防地的敌32师某团团长被俘后说,“天亮后一看到那弯弯曲曲直通市沟的交通壕,我就知道石门已经完了。”6分钟突破内市沟“红色信号弹是开炮的命令,绿色信号弹是停炮的命令,也是给我的冲锋命令!”1947年11月10日16时石家庄西南方向上空腾起的三颗绿色信号弹,至今仍深深地印在张鸿的脑海之中。“上级调集了十几门大炮,集中向我部将要强攻的敌‘英字23至24号碉堡’地段猛轰。紧接着,工兵营摇动电话线,点燃了距内市沟只有8米远的炸药室。”于希贤回忆道,炸药把土轰上了几十米高的天空,到处都是硝烟和土浪,几米深的沟壁被炸成了平缓的斜坡。?
与此同时,全阵地一百多挺机枪同时开火,压制住了敌人的火力点,四连100多名战士抓住这一机会,在张鸿的指挥下跃出战壕,迎着滚滚的硝烟土浪,从炸开的缺口里跳入五米多深的内市沟。“我们在战前想了几个作战方案:第一个是放梯子;第二个是用梯子架桥;第三是爆破,用炸出来的土推进内市沟,试图填平内市沟再架梯子进入。”
张鸿回忆说,由于当时我军的定向爆破技术还比较差,炸药爆破的效果并不像预计的那样理想,爆炸后产生的近两尺多深的浮土反而一下子把尖刀连陷在了沟里。“二排是爆破组,每人挎着一篮子手榴弹,拼命地往上撇手榴弹。所幸炮已经把敌人打懵了,突击排一拥而上冲了上去。”?
然而,第一架梯子被争先恐后的突击排战士压折了,人全都摔回了沟里。这时,醒悟过来的敌人也开始拼命地向沟里投掷手榴弹、燃烧弹。“冲在最前面的副连长和二排长、三排长都不幸壮烈牺牲,还有大批战士伤亡,鲜血立刻染红了焦土。打完内市沟清点人数,全连140多人只剩下20来人还有战斗力。很多熟悉的战友作为重伤员被送走后再也没能回到连队,是没有抢救过来牺牲了还是因伤转业、或是伤愈后被分配到兄弟部队,我们一直不知道。”?
作为卫生员一直跟随突击排冲在最前面的于希贤回忆说,虽然大家对担任尖刀任务必须付出的代价早已心知肚明,但在战前确实没有想到伤亡会如此之大。所幸他在战前对全连进行过战场救护培训,而且专门为每个班培养了一名“卫生战士”,这才有效降低了伤员的阵亡率,而于希贤在战后也因此被记了大功。“我们当时什么也顾不上,在敌人枪林弹雨中,迅速搭上了第二架梯子。同时,战士们急中生智,用人梯把人一个个顶了起来。三班长王福魁站在人梯上用双手抓住了下垂的铁丝网,冲了上去,在战友的配合下打退了敌人的第一次反冲锋。就这样,越来越多的战士跳出了内市沟……”张鸿清楚地记得,从开始冲锋到此时,秒针围着表盘刚转到第六圈!“只用了六分多钟!又过了三分多钟,指示炮火延伸的红色信号弹才腾上天空!”?
据当时在晋察冀野战军炮兵旅工作的很多老同志回忆,这也是我军在华北战场上进行的第一次成功的步炮协同城市攻坚。最多的一次反扑敌人出动了1个营“我们的突破口距敌人的西南兵营只有30多米。突破内市沟后,敌军要把突破口夺回来,而我们为了让第二梯队的战友们迅速冲进来,也需要进一步扩大突破口。短兵相接,我们先后打退了敌人的五次反扑,最少的一次是一个排的敌人,最多的一次是整整一个营!”?
要扩大突破口就一定要炸毁敌南兵营的围墙!八班长刘英福夹着炸药包,选好地形冲进了交织的火力网里,瞬间接近了围墙。“敌人的火力霎时集中在他身上,他的胳膊和腰部涌出了鲜血。我眼见着他拖着直愣愣的双腿,用牙咬着炸药包,猛地点燃了引线,坦然地高喊了一声:‘连长,你们就听响吧!’”张鸿回忆道。“轰隆”一声,围墙被炸开了一个大豁口,打开了歼灭西南兵营之敌的胜利通道。三纵八旅二十三团、二十二团、十九团、二十一团依次从这里冲进城去,紧跟着兄弟部队在东北方向也打通了自己的通路。敌内市沟防线彻底崩溃。
然而,根据杨成武将军生前的回忆,张鸿、于希贤所在的晋察冀野战军三纵八旅二十三团,在整个战役部署中其实属于助攻部队,在主攻兄弟部队遇到困难的关头,正是他们的英勇冲杀,把整个战役推向了崭新的高潮。?
战后,二十三团荣获大功团称号,三纵司令员郑维山、政委胡耀邦代表中央军委授予他们“能攻善守”的奖旗;二营四连荣获集体特功,登城第一人王富魁、连续爆破英雄刘英福被评为特功功臣,于希贤等三人被评为大功功臣。?
三纵八旅在石家庄解放后旋即担任了城市卫戍勤务任务,这就是后来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六十三军188师前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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