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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12月30日,王久良在通州的野垃圾场。
在google earth上显示的北京垃圾“七环”。
王久良《垃圾围城》展览展出的垃圾。
【感人榜】
王久良
年龄:36岁
社区:朝阳区定福庄
【德行录】
当王久良学会用google earth将走过的400多个垃圾场都圈在北京地图上,人们惊呆了,原来偌大的北京已被垃圾包围起来。“垃圾围城”的命题不再危言耸听。在王久良的胶卷、纪录片里,也在政府监管部门的视野中——北京市已决定在2015年以前,投入100亿元对垃圾场进行治理。
王久良忙得忘了生日。
去年12月29日,他上午7点多就开着长安小面出门了,但没像其他上班族那样,沿着八通线向西赶往各个写字楼。
他要向东走,3年来,五环和六环之间的地带,才是他熟悉的。
那里有他走过、拍过的400多个垃圾场,在google earth上连起来,就成了一条黄色的垃圾“七环”。
晚上8点多,王久良拖着疲惫的身体终于回到家,脑子里惦记的还是垃圾和纪录片,而母亲和妻子给他端来了长寿面、饺子。
此时,他才想起自己已36岁了。
农药袋子引他“入世”
王久良本对垃圾并不“来电”。
他跟别人一样,把吃过用过的垃圾丢进垃圾桶后,就不再关心了。
刚从中国传媒大学摄影系毕业时,王久良还醉心于鬼神题材的艺术摄影。
2008年,毕业后的他回到家乡山东省安丘市,将镜头对准村外的坟头时,却被田间地头的垃圾袋子吸引了。
农药用完了,不是放在棕色瓶子里吗,一年也用不完一瓶,怎么现在都装袋子里了,还弄得到处都是?
故乡变了,让他的记忆无处安放。
王久良失落了,想探个究竟,2008年10月,他回到北京,在导师鲍昆指导下,开始上路寻找答案。
目的地已经不是所谓的艺术作品,“如果照片只是被一帮艺术评论家品头论足,那等于没做。”
他要“入世”,代价却是并不固定的收入和一个自由之身。
“两万五千里”探访
王久良上过三次大学,前两次都中途退学,30多岁了,才算读完别人二十三四岁就能拿到的学位。
“做不了几个项目了。”每个专题摄影都要至少一两年时间,让他有了一种时间上的紧迫感。
起初,他上路是为了拷问消费社会和资本生产,而北京周边垃圾场污染调查只是个引子。
可污染超出想象,把他套牢了。
在google earth的帮助下,结合实地探访,他摸透了400多家垃圾场的方位,摩托车的行程也随之定格在1万7千多公里,“相当于两万五千里长征。”
冬天,王久良得顶着寒风伏在摩托车上,到下车时,脚都冻得没了知觉,鼻子却因没戴口罩,嗅到阵阵酸臭。
他怀疑自己的过敏性鼻炎就是这么落下的,但他并未将镜头焦点仅仅对准垃圾场的破败不堪,他在乎的是垃圾场和周围环境之间的关系。
于是,人们记住了一幅幅有些超现实意味的胶片:垃圾堆里,羊吃垃圾,羊倌给羊注射抗生素,而人最后再吃羊肉;被垃圾污染的水畔,有人拍婚纱照,有人生火烧烤。
在他看来,拿出的作品要像刀刃一样,能改变局势。
他的作品不通过令人作呕的细节震撼观众,而通过冷静的宏观呈现让观众意识到:“我们居住的城市正在被垃圾包围”。“不是垃圾包围城市,而是城市包围垃圾”,而这一切,源于人类无休止的物质欲望。
重访垃圾场看到转机
“垃圾围城”还没拍完,就拿到了2009年广东连州国际摄影家年展最好的展位之一。
4000张胶片中,最终展出17张,王久良拿到了颇具分量的年度杰出艺术家金奖。
媒体的聚光灯,乃至政府层面的积极回应,接踵而至。
据新华社报道,2010年,一位中央领导人对他的作品进行批示,北京市政府也决定投入100亿元对周边垃圾场进行治理。
“久良,你真做了一件实事。”去年,在广州一个研讨会上,北京市政市容委的官员私下里称赞王久良的努力。
但效果如何,他还要亲自去看看。
这几天,王久良去了两次通州区马驹桥镇,那边正在建设的国家环保产业园区南侧还有一个大型垃圾场。
臭水坑上漂着满池的塑料袋,但水坑边上的工人告诉王久良,水坑即将被抽干,春节过后就要整体填埋。
他将信将疑,直到发现拾荒者都开始出售捡来的废品,“他们说政府已经下最后通牒了,年后也不准干了。”
王久良觉得挺满意,毕竟,在他眼中垃圾较多的通州区也动真格了。
“可以说,八成的垃圾场得到取缔、整治和基本治理,效果还是不错的。”王久良说。
现在,他正为一个名为“超级市场”的项目忙活。
在工作室里,“超级市场”已经初现端倪:两个5层货架上,摆满了从垃圾场里捡来的方便面袋和可乐瓶子。
他想让企业和公众反思消费主义和资本生产的弊病,而不是一味把责任都推给垃圾处理技术。
【网友问】
怎么找到垃圾场
网友“墟里烟”:怎样在google earth上找到垃圾场?
王久良:首先,确定好大概范围,一般而言,北京的野垃圾场都分布在五环、六环中间和六环附近;其次,要注意两个地带的居民区和村子,周围一般都会有垃圾场;接着,分析附近的道路,一般垃圾场都有一条小路通着,但路的尽头却是死胡同,那一般就是垃圾场的位置;最后,因为铲车要不断把新垃圾推到埋好的垃圾上,堆到一块,所以从地图上看,垃圾场一般都有冲击扇的轮廓。
【记者问】
是否要人们少消费
记者:你想通过作品让人们意识到要尽量少地消费不必要的东西?
王久良:也不是这样,还有企业伦理的问题。如果你不能拒绝喝牛奶,那么能否拒绝牛奶的包装?我在美国看到的牛奶都是装在桶里,而快餐文化就导致出现各种各样的牛奶包装,说是一切为消费者服务,让消费者不管在餐馆,还是野餐时,都能找到合适的包装。我觉得,这就是没有绿色伦理,喝完牛奶后,包装就成了垃圾,而这些就是垃圾场里的主体。
【话厚德】
垃圾在回收利用过程中会产生哪些问题,对大众而言,是一个盲点。很多人以为可以回收就环保,就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去消费它,然后抛弃它,可事实是这样的吗?对于自诩为知识分子的人而言,就应该保持这种清醒,而不是裹挟在洪流中,滚滚向前。
——王久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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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版采写/本报记者 许路阳
本版摄影/本报记者 周岗峰(除署名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