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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北京开往合肥的特63次(T63)列车开始检票了啊,请大家别急,排队检票上车。”
1月20日晚7点,北京站第四候车室,检票门正慢慢打开,门外是1000多名焦急的乘客,门内站着的是身材娇小的检票员张可梦。可梦嗓门不大,语调镇定,她和其他三名年轻同事,要在10分钟内,让眼前拥挤的人群顺序上车。
从1月16日开始的40天“春运”,可梦每天要送走约20辆开往全国的列车、为接近6000名回家的旅客检票。T63是其中最普通也最特殊的一辆,它晚上8点从北京站出发,第二天早晨7点46分抵达终点站合肥站。可梦就是安徽人,T63会经停她的家乡宿州市。对可梦来说,回家的列车,这么近却那么远,因为春运,她自参加工作以来,从来没有回家过年。
强度 下班时左胳膊肘肿胀得伸不直
火车站检票员的工作节奏跟大部分的上班族都不太一样。一般情况下,白班是从早8点半到晚6点半,连续10小时;然后休息24小时,上夜班,从晚6点半到早8点半,连续工作14个小时;之后又是休息24小时,上白班,如此循环往复。
但这种规律在春运得不到保证。1月20日这天,可梦应该是个白班,因为出京客流量开始变大,她又继续值班。
晚上6点,她跟着晚班同事一起参加了班前会,由车间主任介绍当晚的工作安排。这是一种用高速机械化的语调念出普通人几乎听不懂的“天书”:“把计划书拿出来,注意一下,直9变11站台,快1083变9站台,快101变6站台”。直是Z,快是K,特是T,动是D,高则是G,由于春运车辆进出站繁忙,站台也会有临时变化,所以对检票员来说,在上班前核对每一辆列车的站台是必备功课。20分钟的班前会,可梦和同事们一样没有一丝空闲开小差,车间主任的语速容不得他们有丝毫的分神。
整个北京站的客运员一共才300人出头,分三班倒,这天晚班的检票员一共90多人。这90多人的队伍,要负责站外验票、站内检票、候车室服务等多种工作。从2011年火车票实名制开始,进入北京站,需要在进站口外提前验票、证、人,三者匹配,才会盖上红章,得以进站。发车前,再检票。把一个检票程序分成站外站内两段,让检票员的负荷稍有些缓解。
班前会后,90多人的队伍每8人左右编成一个小组,列队前往各个岗位。可梦所在的小组这晚的岗位在第四候车室,这里的检票口负责为第四、第五这两个候车室里的旅客检票。
这两个候车室里有多少人?据北京站宣传科主任马建福介绍,一个候车室的面积大约是3000平方米,而在春运高峰期,每一平方米的旅客数量大约是2到5人。这意味着,在春运高峰期,每个时间点,8个检票员都要面对12000人到30000人的压力。
8人小组中,分工各有不同,真正负责检票的一般是4个人。问可梦,一天到底要检多少张票?这个20出头的90后小姑娘,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她似乎从来没有精确计算过自己的劳动强度。她掰着手指低声念叨起来:“平均一辆车差不多是1200名旅客,我们4个人平均一个人要检300张。一天下来,大概十四五辆车,春运最多的时候要20辆车,差不多要6000张票”。
接票、查看、用特制的剪刀在车票上打孔、送票,这种规定动作每天重复数千次,肌体难免会有反应。比如左手胳膊肘就因为要不停地接票、送票,会格外酸痛,每天下班可梦的左胳膊肘都肿胀得无法伸直。
技能 看里程算票价用时4秒
晚上6点半,可梦所在的小组迎来了晚班的第一辆车,小组中的傅聪娜负责广播。
“尊敬的旅客朋友们,你们好,欢迎到北京站乘车旅行。2014年1月20日,北京驶往沈阳方向的动车13次列车,已经请旅客朋友们检票进站,请各位旅客在检票前准备好车票和有效证件,票证人不相符的不允许检票进站,检票进站后于第三站台上车,带老人带小孩的旅客,请下了站台注意安全,远离站台边缘,以防发生意外,真诚感谢您的合作。现在为您服务的是客运乙班第四候车室,祝您一路顺风。”
这句广播词,小傅已经烂熟于心。
对可梦来说,检票的基本流程也早就形成肌肉记忆。从旅客的角度看,检票员的工作似乎没什么难度,看一眼、打个孔,不过如此。
但其实,作为“2013年北京站客运技能竞赛比武”个人全能第二名的专业技能高手,张可梦有自己的看家绝技。
对站内检票的可梦来说,验证车票的站点和票价是主要工作。经过长期的记忆和练习,可梦的脑子里已经有一张以北京站为中心向全国发散的铁路线路图。这张图上标注了详细的站点。只要是从北京站出发的车辆,报出任何一个车次,可梦就能在瞬间给出车次的途经站和终点站。比如,问她T65,她就会脱口而出:“北京、徐州、蚌埠、南京”。
根据这些站点和里程,可梦又能核算出票价。高铁、动车、直达、特快、普快等,车型不同;商务座、一等座、二等座、硬卧、软卧、包厢等,票型各异;还有学生票、儿童票等等优惠幅度差别。这些因素全部考虑之后,再结合里程,才能核算出精准的票价。
从接到票,到算出票价,可梦低调地表示“大概要4秒吧”。但据记者观察,在检票时她实际用不到4秒。对此可梦解释是:“进站的时候,都是一辆车的旅客,票价相对统一一点,出站的时候车多,算票价的时间要长一点”。
承诺
绝不对旅客说“不知道”
每天晚班最忙的时段就是6点半到9点半这三个小时,这段时间发出的列车最密集。等到午夜之后,出站的列车会变得稀少,可梦就清闲下来。
清闲只是相对的,因为纪律要求,上班期间检票员不能携带手机,休息室里也没有电脑,打扑克等娱乐活动更是严格禁止的。可梦说,没车的时候,大家也就是聊聊天,或者就是静静地坐着。最近,北京站印发了一本小册子——《旅客出行100问》,所有工作人员人手一本。休息的时候,可梦会拿出来读上几遍,“站里要求我们不许对旅客说‘不知道’,这小册子里有很多旅客疑问的解答方式,有些虽然不是我们检票的职责范围,但我也想多看看,多帮旅客解决疑问。我遇到问题也会求助别人,最怕的回答就是‘不知道’,所以我特别理解旅客。”
同事们对张可梦的评价集中在几个关键词——踏实、细心、成熟,这似乎不是对90后女孩的标准评语。这个已经不爱看偶像剧的年轻人,确实跟同龄人有点不同。她说,自己一点也不怕忙,不怕看见人多,最怕的就是旅客赶不上车,“有时候,旅客来晚了,车已经开走了,看着他们绝望的样子,我心里就特别不是滋味。碰到这样的情况,我们只能让旅客去改签下一班车,希望没有耽误事”。
检票员必须身着制服且严禁染发、佩戴首饰。不过,每次上班前,可梦还是会仔细检查自己的衣着,“这身制服虽然不华丽,但穿得整洁挺拔,看起来就是帅气”。
想家
“妈做的麻婆豆腐特别好吃”
2010年,张可梦从安徽宿州老家应聘来到了北京站,这是她第一次离家出远门。从那时候开始,每年春节可梦都在岗位上过年。她把旅客们送上归家团圆的列车,自己却只能远远地猜着家里年夜饭都会有些什么。
可梦说,家里的年夜饭一般是爸爸操持,但妈妈却有一道深得可梦欢喜的拿手菜,“虽然基本都是我爸在做,可他没有什么特色菜。我妈呢,会的菜不多,但她的麻婆豆腐做得特别好吃。以前每次过年,我都能吃到,现在说起来就觉得馋死了。等春运忙完了,我放假一定要回家吃”。
说起这道麻婆豆腐,可梦一脸憧憬,肢体语言也微微摆脱了制服的束缚活跃起来。麻婆豆腐,可梦可以在北京找个饭馆解解馋。但妈妈想闺女的时候,只能按照“特制挂历”上的时间,煲煲电话粥。
“妈妈知道我上班不能带手机,所以她把我上班的时间都标注在挂历上,特别的清楚。我什么时候上班、什么时候回宿舍睡觉、什么时候睡醒,她都了如指掌。能打个电话,我俩都觉得挺满足的。”D175 李刚 摄